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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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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先去睡了。”回到家中,奈伊對新客人興趣缺缺,頂著一對黑眼圈兒上了樓。

奧斯維爾扶青年坐在沙發上,給他倒了杯熱水遞過去,坐下打量他片刻,拿起電話聽筒道:“你家人的聯系方式?”

青年用微燙的玻璃杯熨帖著冰涼的雙手,無視了他公事公辦的態度,反問道:“你是奧斯維爾博士吧?”

奧斯維爾楞了楞:“你怎麽知道?”他眼睛不是看不見麽?!

青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,“你在廣播裏也講過話,忘記了麽?”

“沒想到你還挺愛聽廣播。”奧斯維爾跟著幹笑兩聲,絲毫高興不起來。

“你畢竟也算半個名人。”青年勾起唇角笑了笑,“我記性好而已,眼睛看不見,對聲音自然就分外敏感。”

奧斯維爾僵了半晌,放下聽筒:“看樣子你是不打算讓我聯系你家人啊。”

青年一臉無所謂:“實不相瞞,我沒有家人,在倫敦也沒什麽朋友。”

“那你一個人怎麽生活?”奧斯維爾難以置信道。

“辦法總是有的,先不提這個,奧斯維爾博士,我有些事情想向你請教。”青年道。

原來他跟著回來就是為了打聽事情,奧斯維爾簡直想把他打包扔出去,反正這人的臉色已經比方才好了很多,想必能活蹦亂跳,並無大礙。

“聽說你去年隨軍南征去了慕索城,是最近才回來的吧?”青年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,“你在慕索城,有沒有見到過一個……”

“咚咚咚”,門外忽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,青年話音不由頓了頓。

奧斯維爾起身道:“你稍等,我去開下門。”

青年握著溫暖的水杯,安靜坐在沙發上,聽見他打開門,語氣變得喜悅柔和:“這麽早就回來了?”

然後是驚訝:“衣服怎麽濕了?”

“我把車開到湖裏去了。”安蒂利亞一臉淡然地回答。

青年聽到這聲音忽然如遭雷擊,手中玻璃杯掉落在地,哢嚓一聲碎成數片,熱水潑灑了一地,他猛地起身朝向門口。

“什麽東西掉了?”安蒂利亞聽到聲響,往裏挪了幾步探頭去看,一眼望見沙發跟前披著鬥篷戴著眼罩的黑發男人,臉色頓時變了。

青年沒給她反應的時間,動作迅捷地朝這邊飛奔過來,身形如電瞬間就從她身邊掠了過去,直接奪門而出,奧斯維爾幾乎沒看清他的身影,只覺得一陣風從身旁卷過。

待看清他遠去的背影,奧斯維爾崩潰道:“我擦他不是看不見麽?怎麽跑這麽快?”

話音未落,安蒂利亞已經追了出去,跑得比兔子還快,奧斯維爾縱然一頭霧水,也只好遵循本能跟上去。三個人在倫敦街頭你追我趕,引得無數路人側目,也不知道是在搞什麽賽事。

直到追出去幾條街,青年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人流不息的鬧市中,安蒂利亞氣喘籲籲地駐足四顧,周圍車輛穿梭房屋林立,無數的大街小巷,許多陌生的面孔,要找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。

奧斯維爾也很快追了上來,勉強停下喘著氣道:“怎麽回事?他欠你錢?”

安蒂利亞本來還一臉嚴肅,瞬間被他逗笑,哭笑不得地說:“他蒙了眼睛你就認不出來了,是蘭斯頓啊。”

“什……什麽?”奧斯維爾徹底震驚了。

“不過他現在的相貌,確實和照片上有些出入。”安蒂利亞撫著胸口喘勻了氣,蹙眉道:“他怎麽會在這裏?”

奧斯維爾剛想和她說清楚事情經過,就見她捂住口鼻打了個噴嚏。

“你衣服還濕著。”他臉色微變,捉住她手道:“快回去換衣服,其他的待會兒再說。”

——

回到家沒過多久,懷特和索菲雅就回來取走了存放在此的行李,奧斯維爾打電話聯系威爾諾詳細說了蘭斯頓的事,又沖了杯熱可可,等一切忙完,安蒂利亞正好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。

“他眼睛看不見?”安蒂利亞捧著杯子,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桌面上堆著的幾份報紙。

“蒙著眼睛,就是看不見吧?雖然作為一個盲人他實在敏捷過頭了。”奧斯維爾站在沙發後側,用幹燥的毛巾輕輕替她擦著頭發,納罕道:“而且我剛見到他的時候,他好像很難受,像得了什麽病似的。”

安蒂利亞手指輕輕叩擊桌面:“僅憑聲音知曉周遭的一切,蘭斯是有這個本事的,他可能真的瞎了。”

奧斯維爾面色微沈:“對了,他跟我回來是要打聽什麽事,聽他的意思,應該跟你有關。”

“找我麽?”安蒂利亞道,“那也不奇怪,我還想找他呢,可他為什麽見了我就跑……”

奧斯維爾苦笑:“這是在倫敦啊,要是被伊登殿下抓住,他就慘了吧?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安蒂利亞恍然大悟地點點頭。

面對她這種智商時不時下線的情況,奧斯維爾唯有繼續苦笑:“我已經告知了將軍,既然他在倫敦,我們總能抓住他的。”

“只要能撬開他的嘴,當年的謎題就算破解了一半。”安蒂利亞嘆道:“可惜我問過他許多次,他始終不肯說。”

奧斯維爾想了想:“嚴刑逼供應該會有用吧?”

“用刑麽?”安蒂利亞怔了怔。

“嗯,他當年對伊登殿下做出那種事,實在算不上什麽好人,用刑也不為過。”奧斯維爾道,“不過還是要交給你和伊登來決定。”

安蒂利亞又打了個噴嚏。

“果然感冒了。”奧斯維爾心疼地摸摸她頭發,“一會兒吃過午飯喝點藥吧。”

——

對於蘭斯頓,安蒂利亞一直抱有十分覆雜的觀感。

當年他挾持了自己離開倫敦,坐船橫渡海峽前往法國,再輾轉至意大利。安蒂利亞目睹了他折磨傷害伊登菲爾德,受到的沖擊並不小,但內心更多的是憤怒而非恐懼,她也曾試著用各種方法殺死蘭斯,可惜都不湊效,面對強大過頭的對手,年幼如她除了放棄抵抗別無他法。

蘭斯如果想要殺掉她,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,如果出於什麽原因必須保住她性命,也完全可以威脅、恐嚇甚至折磨她來讓她聽話,既然能對伊登做出那種事,這些手段他難道使不出來麽?可是他對安蒂利亞始終很遷就,安蒂利亞也就沒了謹小慎微的心思,逮到機會就想法設法地讓他不痛快。

既然沒法傷到他,就給他添堵好了。

旅途很漫長,大半的時間都是在船上,蘭斯頓從餐廳取來新鮮溫熱的飯菜帶回船艙裏,安蒂利亞卻死活不吃,第一天過去,蘭斯認為她肚子餓了自然就不會再抗拒食物,可是到了第二天傍晚,安蒂利亞仍舊粒米未進。

蘭斯頓便不由有些慌神了。

其實夜晚的時候安蒂利亞趁著他不註意,偷偷跑出去覓食來著,船上餐廳裏每天都會剩下不少沒動過的食物,放到第二天就不新鮮了,掌勺的大叔看到她這樣的小孩子餓肚子,自然會分給她一些,完全不收錢。

可蘭斯頓不知道,還以為她一連兩天什麽東西都沒吃,於是拿來誘人的飯菜連哄帶騙地餵她吃下去,安蒂利亞只當沒看見,理都不理。

最後蘭斯頓實在沒有辦法,將盤子放在桌上,自行離開了。

安蒂利亞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回來,心想他是不是真的不管自己?如果是這樣,這戲也沒必要演下去,還是吃飽肚子更重要,他的艙室就在隔壁,安蒂利亞悄悄溜出門,決定去看看。

艙門沒鎖,走到跟前輕輕將門打開一條縫往裏看,安蒂利亞看到了這一輩子都沒法忘記的一幕。

蘭斯頓解開了衣襟,正用刀子劃開自己胸腹,一刀,兩刀,或深或淺,鮮血潑灑在地毯上卻很快消失於無形,他的傷口也在不斷地愈合,愈合之後又添新傷,殘忍的過程持續了好幾分鐘。

安蒂利亞捂住嘴避免自己發出聲音,伊登菲爾德受傷的時候,她也沒有直接看到鮮血淋漓的傷口,只是看到鮮紅的血液蔓延在地毯上,聽到他痛苦至極卻死死壓抑著的呻/吟。可這一次她卻直接看到了恐怖的傷口,蘭斯頓看上去不是不疼的,他臉色煞白滿身冷汗,呼吸急促而顫抖,太過痛苦以至於關註不到周圍的動靜,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安蒂利亞在偷看。

他手臂顫抖著,讓刀子劃出的創口愈加慘烈,卻沒有放慢動作的意思。

最終他停了下來,整個人被疼痛折磨得精疲力盡,癱倒在地上喘著氣,安蒂利亞停留了一會兒,默默掩住門離開。

為什麽做這種事?故意做給她看?有這個必要麽?那種痛苦看起來不像是裝的。

那麽,是出於悔恨?近乎於不老不死的他,也想體會一下伊登菲爾德所遭受的痛苦,以此來懲罰自己,用身體的痛楚抵消內心的愧悔?

既然愧悔,當初又為什麽要做那種事呢?

不可能這麽簡單就原諒你的。

安蒂利亞回到房間躺了許久,等那些血腥的畫面從腦海中淡去了,才默默坐起來吃掉了早已涼掉的飯菜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題外話:每次嘗試寫感情戲的結果都是差點自裁。

雖然我已經決定走冒險向輕言情甚至是不言情(?)的路子了,但還是時不時想練習一下嘻嘻嘻。

然後就沒有然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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